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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2章 番外(十七)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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战长林的强项并不是枪,而是剑,跟居松关一样,剑法承自肃王,就连佩剑也是肃王亲赐。坦白说,在战长林的心里,肃王一直是像父亲一样慈爱的。尽管外面时常有一些关于他们四个养子的非议、诋毁,可是战长林清楚,肃王从没有亏待或低看过他们四人中的任何一个。

月光如水,飒飒的气流声激荡虚空,战长林回忆着战平谷耍枪时的动作,旋身一跃,便欲使一招“燎原百击”,结果纵身至半空时枪法走势明显偏离。

落地后,战长林再次尝试,身侧突然凛风骤至,战长林斜肩闪开,竟是一人劈掌袭来。

战长林一凛,回枪杀去,借着月光跟对方过了数招,终被掌风震开,抬头看时,一脸愕然。

“王爷?!”

老槐树下,肃王巍然而立,魁梧身形被树影笼着,更显崔嵬高大,他顺手拿过兵器架前的一杆银枪,道:“再来一次。”

战长林不及回神,银枪已闪至目前,忙软腰一让,搠枪相格。交手三招后,战长林脑海里灵光一闪,肃王所使的,正是他刚才没耍好的那一招“燎原百击”。

树影晃动,场上杀势一敛,二人负手收枪,肃王道:“看明白了?”

战长林汗颜,闷闷“嗯”一声。

肃王挥手,银枪稳当当落回兵器架上。

眼看他负手离去,战长林脱口唤道:“王爷!”

肃王驻足,衣袍被夜风吹拂着,战长林喉结滚动,鼓起勇气道:“王府跟赵家必须联姻吗?”

肃王沉默顷刻,道:“你说想什么?”

白天在梧桐树林里,居云岫说的那些话战长林明白。政治联姻是宗室、世家里常有的事,肃王膝下就居松关、居云岫一双儿女,不论是用谁联姻,都要以牺牲对方的姻缘乃至命运为前提。

战长林不甘心道:“岫岫一定要嫁给赵霁吗?哪怕,她并不喜欢他。”

肃王并不回头,慢声道:“她不喜欢他,那她喜欢谁?”

战长林心想:反正不是姓赵的。皱着眉,正色道:“她喜欢谁,自然由她说了算。我知道有些事对王爷来说很重要,可是我想,岫岫在王爷心里也很重要。如果她真心喜欢赵霁,想要嫁去洛阳,我相信没人会反对;可如果不是这样,我会阻拦。”

战长林抬头,道:“我不许任何人拿她做筹码,就算是王爷您,也不行。”

练武场上一片寂静,良久后,肃王一声嗤笑:“狂妄小儿。”

战长林心快跳到喉咙口,目送着肃王离开的背影,回神时,握着枪杆的手已浸出一层汗。

肃王并没有给战长林确切的回复,仿佛那天夜里的事是战长林做的一个梦。

至于赵霁,则一直赖在长安城里,且养好伤后,又开始出席跟肃王相关的宴会,摆明一副仍要跟王府结亲的架势。

战长林的心情可以说是郁闷至极。

十月底,屋外已有大雪纷飞,书案旁放着一炉炭火,哔啵有声。居松关掂起一块铜钱,在书案前给他算了一卦,道:“岫岫上辈子欠你的情债太多,今生注定要跟你结为连理,相伴终老,可惜了。”

战长林躺在案前的地板上,无动于衷:“铜钱算卦,三枚是为一组,你忽悠人也用点心成吗?”

居松关收了那枚铜钱:“天意如是,爱信不信。”

战长林哼一声:“这么准,那你怎么不给你自己算一卦?”

居松关眉睫微垂,道:“世间万象可算,自身命格不可算,你既懂算卦,难道不懂这规矩?”

战长林道:“那你再帮我算算,我什么时候能当上一个云麾大将军,跟王爷开口求娶岫岫。”

居松关道:“明年开春。”

战长林挑眉,许是这一“卦”太诱人,他竟不想反驳了。

“要怎么做?”战长林侧头,望着席坐在书案后的俊美青年。

居松关淡然:“该怎么做,便做怎么。”

战长林腹诽故弄玄虚,望回头顶横梁,心念倏地一动:“话说回来,这么多年了,你心仪的那个女郎还没嫁人吗?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那你何不给她算算,看看她最后是何命运,有没有成为你的世子妃?”

战长林有意套话,兴致勃勃地侧过头,却见居松关眉目黯淡,沉声道:“不想算。”

战长林疑惑,不及再问,居松关道:“姻缘已给你算了,该做什么赶紧去做。以后再吵架,不要到我这里来,要来也该是岫岫来。”

战长林心虚地转回头:“谁说我们吵架了?”

居松关不揭穿,战长林干咳一声,识趣地爬起来,借口看雪,走了。

因为赵霁的事,战长林跟居云岫之间的确没少闹别扭,不过大多时候都是一些小摩擦,该认错的地方,战长林当场便认,要实在感觉憋屈,不想再低头了,便用其他的方式来化解。

比如,二人冷战三日后,战长林故意在回廊里偶遇居云岫,挡她的路,而偏不说话,等逼得居云岫发脾气了,再开始厚着脸皮搭茬,认错。

这样,便能偷偷地算是居云岫最先开始跟他说话,而他则是因为拦她的路而认错,不再是因为先前那件憋屈的事情认错。不管居云岫怎样想,至少他心里是有一些安慰的。

可是,并非所有的僵局都可以被以上的方式化解,有些时候,恋人间的矛盾总是以令人意想不到的速度升级,并朝着莫名的方向恶化。

次年开春,突厥犯境,肃王奉旨率领苍龙军前往定襄应敌。

出征前一天,居云岫来给战长林送平安符——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,或者说仪式。战长林坐在屋外的长廊上看天,没有接。

那一次,矛盾的根源还是在赵霁身上,战长林大概是攒了太多的委屈,不甘心就这样跟居云岫和解。他在心里渴望着居云岫的道歉,又或者,哪怕居云岫不道歉,只是低下头来哄他一次都行。

可是他没能等到。

居云岫把平安符放在石桌上,走了。

一个月后,战长林在远方的营帐里收到居云岫的来信,还以为是迟来的问候,结果打开来一看,信上一点墨都没有。

居云岫是故意的,故意用这种方式来激他,又要他做先低头的那一个。

战长林更不甘心了。

那一次,他们冷战了整整三个月,战长林每次想起来都扎心一样地疼,又气又疼。所幸这扎心的三个月不算一无所获——战长林竟然在定襄一战立下了首功。

庆功宴上,众人齐呼“小狼王”。酒酣耳热后,战长林稀里糊涂地抱住了肃王的大腿,在肃王询问要什么赏赐时,一口一个“要岫岫,要岫岫”……

据后来的战平谷、战石溪说,肃王当场就把他踹到了一边,然后笑着说:“自己去求吧。”

——自己去求吧。

这大概是战长林这辈子听过最动听、最睿智、最有力量的一句话了。

建武二十八年,夏,五月的最后一个夜晚,战长林一身风尘,握着一块胡饼站在灯火里,看着居云岫嘴唇上黏着的芝麻,自豪地笑。

居云岫把胡饼抢过来,没好气地转身走,战长林跟上,故意瞄一眼二楼雅间的窗户,手一抄,牵起居云岫的手。

居云岫明显一震,下意识要躲开,被战长林牢牢握住。

四周是熙攘的人潮,这是他们第一次手牵着手,明目张胆地行走在大街上。

居云岫道:“你胆肥了?”

战长林“昂”一声,应道:“可以宰了。”

居云岫不明所以,却总感觉他话里有话。果然,战长林意犹未尽的:“是蒸的好,煮的好,还是炒的好呢?”

一边念叨,一边打量过来,那目光深深的,似要把人剥开。

“你想要哪种口味?”

居云岫莫名脸热,目视前方:“莫名其妙。”

战长林笑,也望向前方灯火繁华、人来人往的大街,道:“居云岫,我今天牵你回家好不好?”

居云岫想都不想便说“不好”,可是她并不挣扎,手里握着战长林送的那张胡饼。

战长林道:“那你给我吃口饼,我吃饱了,便放开你。”

居云岫把胡饼拿回给他,战长林低头来咬上一口,咬完扭开头。

在外人看来,这一幕便成了居云岫主动喂战长林吃饼。

“诶,那不是肃王府里的小狼王跟长乐郡主吗?这俩人怎么走在一块啊?”

“岂止是走在一块?瞧瞧那小手拉的,郡主还喂小狼王饼子吃,哎哟!”

“老天爷,原来这俩才是一对?我原以为郡主是要嫁给那洛阳的赵大郎君的呢!”

“……”

议论声袭来,似潮水一下下地拍打在耳畔,居云岫脸颊越来越热,严肃道:“你没长手?”

战长林道:“长了,跟你的长在一块的,你看。”

说着,摇了摇两人牵在一起的手。

居云岫终于按捺不住,低声:“快放开。”

战长林便低头,意思是继续喂他吃饼,他说了,这一次,要吃饱了才放。

居云岫不再喂。

战长林笑着直起身,大手一动,跟居云岫十指交握。

人潮熙攘,各式各样的目光投来,二人牵着彼此,一步步走过长街,走向王府。

“不喂了?”

“不喂了。”

“那我可就不放开了?”

“随便你。”

“……”

夏夜静谧,肃王府大门前,两座熟悉的石狮安静地驻守着,二人驻足,战长林抬头看了一眼门楣上的牌匾。

“知道我回来做什么的吗?”

居云岫并不知道,可是不知为何,她感觉自己猜到了。

“回来做什么?”

战长林没有立刻回答,他望了一会儿夜色里的牌匾,又低头,看向夜色里温柔的居云岫,说出来的答案一点都不让人意外。

居云岫在心里腹诽,一点都不惊喜,一点都不用心,跟想象里的一点都不一样。可是月色朦胧,夜风醉人,蛐蛐躲在树丛里聒噪,战长林的声音拱着自己的心。

“回来娶你的。”

他说,平静又深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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